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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神话传说都是真的,

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?(4)

文/温酒(已授权)

来源/知乎

26.

「你来了。」

「嗯,我来了,雅典娜。」奎托斯谨慎地说道。面前的女神优雅地坐在那,盾和矛都放在一边,似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,却给他极大的压力。

女战神,千变之龙,智慧女神,乌云与雷电的主宰者。这些称号无一不展示着雅典娜的赫赫战功。她是预言中可能取代宙斯的女神,飞扬跋扈的阿瑞斯,连给她提鞋都不配。

面对着这样一位女神,尽管她表现得毫无防备,但奎托斯要是真的傻乎乎地这样就冲上去,他也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了。

「你来错了。」雅典娜轻轻道,「你杀不死我的,回去吧。」

奎托斯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,他攥紧手中的碧绿战刃,放低重心,弓下了腰,道:「不试试,怎么知道?」

「冥顽不灵。」

雅典娜从汉白玉的座椅上起身,庄重地戴上头盔,右手拿起了战矛,左手则拎起那镶着蛇发女妖美杜莎的羊皮盾。

她只是站在那,浑身上下便勃发出令人窒息的气质。美丽与英武在雅典娜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。

奎托斯看着她,内心中生出莫名的自卑感。这不是那些虚伪的垃圾,这是真正的神!

猫头鹰挥舞起翅膀,在天空中盘旋几圈,最终落到雅典娜的肩膀。它耀武扬威地啸叫了几声,声音竟能让奎托斯明显地感受到其对自己的漠视与鄙夷。

奎托斯不语,握着战刃冲了上去。他跃起,碧绿的残影劈了下去。

雅典娜手中的矛稍稍偏了个角度,叮的一声脆响便格挡开了奎托斯的攻击。

「太慢了,你的用力方式不对,大开大合固然威猛,但细致不足,也就只有波塞冬那个蠢货会不知道闪避了。」雅典娜面无表情地教训道,她平淡的嗓音如同尖刀一般刺入了奎托斯的自尊心。

「可恶……」奎托斯一只脚狠狠地插入大地之中,以此为轴转了度,磅礴的力量透出刃尖。啪的一声暴响,战刃挥舞突破了声速,白色的云环扩散,又被奎托斯旋转带起的气流击溃。

雅典娜不慌不忙地抬盾,拦住了奎托斯的必杀一击。神情悠闲得就像是可以提前预测奎托斯的所有动作!

「怎么可能!」奎托斯震惊地后退两步,他的虎口被震得撕裂,鲜血顺着翠色的刀身下滑。

「动作目的性太强,太容易被识破了。」雅典娜又一次无情地开口。

奎托斯只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供雅典娜戏耍的猴子,或是屈辱的奴隶,在面前这个淡漠女神的鞭挞下无力地哀号。他的所有攻击都无效,他的所有技巧都被识破。

「啊!该死!」奎托斯绝望地咆哮。

「奎托斯,看来你还没有认清楚形势,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不同了。」雅典娜一字一句道,「恐惧的宝藏已经被无意中开启,以你现在的水准,还不如尽早死了的好。」

「你这宙斯生下的杂种,暴君的狗腿!」奎托斯咬牙切齿,「就凭你?」

雅典娜笑着摇头:「宙斯的时代?那已经是过去式了。」

她踏步向前,大地都随着她的脚步震动,狂烈的风跟随着她的铠甲骤起,清空了战场上的所有障碍。她如同爆发的火山,怒吼着冲向奎托斯!

奎托斯的眼中闪过恐慌,他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的战刃。

矛尖打飞了战刃,向下微倾又一挑,便把彪悍的奎托斯掀飞了起来。

奎托斯只觉天旋地转,然后眼前便隐隐约约出现了拳头的轮廓。

三分钟,足足三分钟,奎托斯没能落地。

这是一边倒的屠杀,是成人欺侮孩子式的虐待。奎托斯脑子混乱成一片,甚至都想不起来反击。他就像破布娃娃一般,被雅典娜抛飞,抛飞,再抛飞。

他的一切尊严,在这碾压中消失殆尽。

奎托斯趴在地上,身上只有皮外伤,却没有了再爬起来的意志。

雅典娜捡起翠色战刃,插在奎托斯右手边,她眼睛中似乎有着看透一切的智慧:「斯巴达人,灾难要来了。」

她把手中的战矛齐胸平端,用力一握,原本坚硬的战矛便熔成了暗金色的液态。随着雅典娜的动作,一把与奎托斯原有战刃相同形状的金色武器逐渐成形。

雅典娜将金色战刃插在奎托斯左手边,转身离去。

27.

毗湿奴将手中的法螺抛起,那法螺冲天而上,体积越来越大,直至隐天蔽日。它旋转着,如一根巨棍,搅动天上的云,带起如台风般的漩涡。

「佛教诸徒!」毗湿奴雄浑的声音震颤着大雷音寺的寺门,「你们的末日到了!」

闪电从云团中激射出来,这些雷电与自然形成的不同,竟是每一道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。闪电劈在大雷音寺的屋檐塔尖,给寺庙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。

巨大化的林伽相湿婆天走向寺前,他抬脚又回落,引发大地的狂震崩裂。他吞吐气息,生出滚滚惊雷。他视线所及,百草枯销。他开口质询,便是万物倾毁,时光隐灭!

这才是真正的毁灭之神湿婆天!

湿婆天第三眼睁开,带有无尽杀戮力量的神火喷涌而出,直射雷音寺,只是一瞬,就要破开大门。

门开,头戴兽盔、腰扎革带的菩萨稳步而出,他单手将金刚杵顿在地上,弹起一片碎石,神火触在上面便消逝无踪。菩萨双目炯炯,扬声道:「父亲,退去吧!」

「塞犍陀,你要拦我?」湿婆天的声音充满了愤怒。

「我名韦驮。」

「哈哈哈哈!」湿婆天怒极反笑,「很好,那你就去死吧!」

韦驮菩萨擎起金刚杵,相比湿婆天而言,渺小至极的身躯陡然爆发出浩大的气势!梵唱的愿声由他的唇间吐纳,空灵如斯。

「愿我亦于半贤劫之中调伏众生,是半劫中诸佛所有声闻弟子。毁于禁戒堕在诸见。」

韦驮菩萨一跃而起,双足踏空而行。他每落下一步,脚下便生出一朵莲花,每抬起一步,莲花便破碎零落,转瞬之间,八十一朵红莲盛开败谢,在天空中撒下一片花影。

「于诸佛所无有恭敬。生于嗔恚恼害之心。破法坏僧诽谤贤圣。毁坏正法作恶逆罪。」

迦楼罗展翅,乘着风冲刺。它羽毛倒竖,锋利的刃爪张开,向着韦驮菩萨的后背抓去。

一道人影自大雷音寺的塔尖窜起。那人赤面长髯,一身英武正气,一脚便踏上迦楼罗的后背,手中青龙偃月刀舞了个刀花,狠狠地斩了下去。

迦楼罗哀鸣,金色的羽毛顺风飞扬。他的翅膀从根部撕裂,伤口横贯了整个后背。坚硬如铁的骨头被平滑地切开,肌肉摧了个粉碎,向下栽去。

伽蓝菩萨从迦楼罗的身躯上弹开,头也不回又冲向第二个阻拦的对手。一刀又一刀,划破虚空,留下残影。所有阻挡韦驮菩萨前进的障碍,通通毁灭在伽蓝的刀下。

韦驮菩萨宽阔的脚掌踏上了湿婆天的身躯,然后向上方急驰。

湿婆天如同人类轰赶着身上的苍蝇般不耐烦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,韦驮菩萨左闪右避,不时飞跃几番,红莲在湿婆天的身躯上绽放。

「世尊,我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,悉当拔出于生死污泥。」

韦驮菩萨生生攀了千米,他看着那愤怒的面孔,嘴角挂起一丝笑意。

他双脚用力一蹬,整个人如炮弹脱膛,倏然升到了湿婆天齐眉之处。金刚杵被高高扬起,然后拼尽全力地落下。天地的云雷都被引动!

金刚杵插入了神眼!

湿婆天痛苦地号叫,仅剩的一丝神火蔓延上韦驮菩萨的身躯,将他一点点吞噬。

韦驮菩萨双手在胸前合十,面色平淡。浩然的正气油然而生。他缓缓道:「吾愿以己身,护一方净土。」

然后再无影踪。

金光从神火的余晖中播撒娑婆,佛语瀚瀚,痛彻天地,掩盖了一切杂音。

佛说:「形虽殒,然意成!」

28.

湿婆天捂着自己被戳瞎的神眼。鲜血顺着指缝喷涌而出,似溪流潺潺不断。

这是自从他生于这世界以来,承受过的最大痛苦。神眼被毁,对于湿婆天来说,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肢体缺失了,这是伤及根本。

湿婆天抬起巨足,狠狠地踢向大雷音寺,狂风将一切阻隔都排空在外。

伽蓝菩萨急忙放过眼前的敌人。他拎着偃月刀急奔过去,拦在巨足面前。那巨足越来越近,最终碾过了伽蓝菩萨的身躯,甚至没有丝毫停顿。

直到此刻,伽蓝菩萨才真正意识到湿婆天的强大。这位印度教最强势、最凶恶的古神,这位号称可以灭世的毁灭之祖,这一刹那,展露了自己最凶恶的锋利獠牙。

唐玄奘坐在禅房里诵经,油灯忽明忽暗,映射着寺外的战争。

形势严峻,不容乐观。这是唐玄奘一早就意识到的事实。尽管湿婆天曾经被弥勒菩萨收押了近一年的光景,但那其实是在其最弱的法相时借助法宝的强力才趁其不备,阴他一把。要是因此便小看湿婆天,那将必然是灭顶之灾。

吟诵声越来越急促,唐玄奘的心已经乱了,就算继续下去也完全失去了意义。他结束了吟诵,合上经文,站起身来。

雷霆将寺外的天空照得通明。唐玄奘拿起身边的禅杖,推门走了出去。

大雷音寺的众佛菩萨大多出关,此刻都是面色凝重。从半个时辰以前,大雷音寺的结界就开始被不断地削弱,到了现在已然是摇摇欲坠。

那些恶道的妖兽魔鬼,也纷纷聚集在寺外,无一不期待着结界的破碎。大雷音寺曾是他们罪恶行径最大的绊脚石,如今则是他们趁火打劫与复仇的最好时机。

「湿婆,你的眼被蒙蔽了。」释迦牟尼佛声音雄浑道,「你不是没有智慧的人,以你所能,莫非感受不到这娑婆的悲吟吗?」

「蒙蔽?」湿婆天语气尖锐,「我的眼睛被你的人刺瞎了!」

「你以为这世间真的还和以前一样吗?你的神通何在?」佛祖的声音高昂起来,「短视!」

「我的神通将会终结你的生命!」湿婆天愤怒地咆哮,重拳轰然击碎结界!

末法时代,要开始了。

唐玄奘端着禅杖,手指翻飞打出一个个手印。千年过去,他也算是有了一些自保能力,不再需要几个徒弟时时在身边守护。

他回想起曾经被妖魔掳走,几个徒弟以身涉险的日子,那时候的他还是肉体凡胎的江流儿,如今却是受凡人膜拜的旃檀功德佛。即便如此,那几个可爱的徒弟还是习惯把他当成千年前的愚痴唐僧。

时间会磨灭许多东西,但绝对不包括真挚的感情。这句话用在唐玄奘师徒四人身上,大概是十分契合。

唐玄奘早就想到了今天,生活不会一直平淡下去,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发生,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。这场战争对他来说虽然来得有点突然,但绝不意外。

禅杖击中地面,冲击波发散出去,弹飞冲上来的夜叉。唐玄奘屈指,金色的卍字符隐隐闪烁着光芒。

「出!」随着一声低喝,唐玄奘指尖一弹,卍字便飞射镇在了夜叉身上,金色的光芒刚一贴附,夜叉的皮肤上赫然青烟四溢,它发出了凄厉的尖叫,拼死冲向唐玄奘。

「善哉。」唐玄奘无奈地摇头,手掌印上了夜叉的额头。光芒从他的掌心钻进了夜叉的天灵盖,只一击,凶恶的夜叉便抽搐着瘫在地上,转眼消失殆尽。

我啊,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受人保护的和尚了啊!

唐玄奘身后光轮绽放,七色的虹彩旋转着,将他的身影衬得伟岸。

阴冷的风吹得虹彩泛起了波纹。一声嗤笑,有人出现在唐玄奘面前。

「你是金蝉子?」罗波那手中拎着长叉,面目狰狞地问道。

「唐玄奘。」

那罗刹听了嘲讽地一笑,眼睛盯着唐玄奘,眸子里射出的是看死人的目光。他化为黑影贴身上来,手里长叉直刺唐玄奘的咽喉。

唐玄奘面色凝重,他虽然有了点神通,但也绝不是什么大能。眼前的罗刹王却是湿婆手下成名已久的人物,更是以杀戮知名,要说战斗能力他肯定是拍马不及。

他把禅杖拦在面前,暗影一触即收,在他身边掠过。伴他千年的袈裟被撕裂成碎片,长叉在他的右臂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。

还是……不行吗?

「你很弱。」罗波那的脸凑上前,手中长叉向下一刺,把唐玄奘的脚掌钉在了地上。

唐玄奘痛得抽了一口冷气,他压住心中的惊惧,掌心金光四射,拍向罗波那的面门。

手指穿透了掌心,将骨头一根根挑折,罗波那满脸戏谑。他看着唐玄奘痛苦的表情,嘴角浮起一丝阴狠的笑意。

「大圣,花果山在哪里呢?」

「花果山?离这十万八千里呢。」

「那么远?不过如果是大圣的话,一个跟头就可以到了!」

「那可是!俺老孙——」

「那么远,我可能走上一辈子都走不到吧?」

「只要你的梦想够坚定,理想够远大,一定会到的。」

年2月7日,湿婆天攻打大雷音寺,旃檀功德佛唐玄奘战罗刹娑之王罗波那,陨落。

29.

「许主席,我的朋友。」施塔西紧紧握着面前男人的手,「珍重!」

「珍重。」许季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战争已经进行了9年,从维达开始,陨落的神祇不计其数。但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新神,压榨着人类的生存空间。

挪威斯瓦尔巴特群岛,这是许季一行人的目的地,他们将带着全部研究资料向那进发。那里有人类最后的希望,末日粮仓。

基地外下着鹅毛大雪。几百年未见的暴雪遮掩了前行的视线,这固然是障碍,但同时也是一种保护手段。虽然这种程度的风雪可能根本就不会影响神的感知,但对于幸存的人类来说,多些心理安慰总是好的。

一个即将灭绝的种族还能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呢?能够苟活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。

全俄的基地一个接着一个失去了联系,最终只剩下了莫斯科红场基地。就算是再愚蠢的人,也能意识到基地已经暴露的事实,这儿不再是安全的避风港,而是庞大的钢铁棺材。

人类最后的大国完了。

施塔西站在瞭望台上,看着渐行渐远的军队,深深叹了口气,他只是不太甘心。这个出身克格勃的熊一般的男人,曾在祖国最艰难的时刻将担子扛起,到现在已经执政20余年。

施塔西一手撑起了俄国的强大,如今也将亲手葬送这个国家。

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,但不知为什么,我们输了。施塔西每想起这句话,都有种落泪的冲动。

「没想到啊,还是败给你了。」施塔西自嘲地笑,「就连为国殉职都比你慢了一步。」

他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,看着那跃入眼中的文字,老泪纵横。

施塔西轻轻开口: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……」

阿刻戎踏着雪走向面前的基地,他的步伐比山猫更加轻盈,足尖只是微微地磨平雪花的棱角,甚至都没能往下沉那么一丝。

这是阿刻戎最后的任务,只需要毁灭这里,他便能重新得到自由,他在地狱里被关得太久,心中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。

阿刻戎还没发起攻势,基地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。他微微讶异,在他的印象里,其他所有基地都是拼死抵抗,这种敞开大门欢迎的行为,简直是前所未闻。

「朋友,进来吧。我想见见你。」

阿刻戎微微皱眉,他之前听说过有其他神祇死在人类手中,尽管他不认为自己也会受伤,但还是有些犹豫。

嗒——嗒——嗒,是皮鞋接触地面的声音。

男人嘴里叼着雪茄,手里拿着一本书,大步流星地从基地里走了出来。

「我来找你了。」他说。

施塔西站在阿刻戎面前,爽朗地笑了起来,道:「也没比我高多少啊,哈哈。」

阿刻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,他感觉眼前的男人与他见过的大多数人类都不一样。尽管是普通人,却能在神的面前从容不迫,这是王者的气质。

「你好,我是俄国总统施塔西,人类领袖之一,」施塔西满面春风,「非常感谢你到现在还没杀我。」

「但是,我更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你对话。

「记住我今天这句话,这是代表全体人类送给你们的礼物,我说——」

「操——你——妈。」

施塔西的左臂仅剩下连着筋的骨头,肉被一片一片削了下来,滚烫的热血洒在地上,融化了积雪。

他的膝盖被敲得粉碎,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,但他的脸上却毫无痛苦的神色。他靠着仅剩的右臂撑起了自己的身躯,奋力靠在墙边。

「我会站着死。」施塔西笑道。

阿刻戎一脸戏谑地等着他站起身又把他放倒,然后上前捏碎了他的右腕。

施塔西趴在地上,眼神无比坚毅,他仅靠着腰腹的力量向前拱着,一口咬住了一根电线。

牙齿从根部折断,他满口鲜血,一点一点向上挪蹭,仍然把自己支撑了起来。

「我会站着死。」他说。

阿刻戎内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暴戾,他觉得自己在被眼前的人类狠狠地打脸,那人类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,都如同在他的自尊心上狠狠地捅上一刀。他上前一脚踩断了施塔西的脊椎。

施塔西再也不能活动任何肌肉了,肋骨刺穿了他的心脏,血液喷薄而出,他只觉得生命即将离开自己残破的躯壳。

阿刻戎啐了一口,一脚踢开了施塔西,他不屑道:「你还要站着死?」

阴影中一只手探了出来,狠狠地扼住阿刻戎的脖子。男人盯着阿刻戎涨得通红的脸,冷冷开口:

「他会站着死。」

年2月9日,俄国总统施塔西于莫斯科红场基地逝世,地狱河神阿刻戎,陨落。

30.

男人缓缓地走在冰原上,他闭眼皱眉,似是在思考着什么。

风霜凝结在他的剑上,在上面留下青蓝色的冰花,那冰花映射着点点微光,照亮了男人在极夜中前行的旅途。

黑暗,此刻正处于这个星球上持续最长的黑暗。

帝企鹅抱团贴在一起取暖,簇拥着,喧闹着,在这地球上极南处营造出庞大的生态系统,能量在它们的皮毛下流动,散发出的热蒸干了汗液,白色的雾气在暴风雪中升腾,又化为雪花飞舞。

如果这时候有航拍,发到神战前的YouTube,一定会在热门榜上挂上起码一星期。

数万只帝企鹅不断地旋转着,它们中间是有着六翼的男子,这如同军队般的企鹅群在南极的土地上不断推进。金色的光辉不断从天空洒落下来,将它们笼罩,又倏忽散去。

「上帝赐我以刃,剖我皮肤,解我筋骨,刺穿我心脏。」男人默默地念着,手中的长剑一时灰暗一时闪亮,「我堕入地狱,七日,七宗罪。路西法,抑或路西菲尔。」

男人的眸子亮了起来。他举起长剑,一束光穿过暴风雪落在他的身上。他六翼张开,每根羽毛都在颤动,发出了沙沙的响声。

「原来是你。」他道。

九号用铲子拍了拍面前的小土堆,将疏松的土壤拍得坚实。他举起粗制滥造的白色十字架,用力地插了进去。

「施塔西:一个人类。」

墓志铭刻得极其有力,那上面蕴含着磅礴锋利的锐气,简直要刺伤人的双眼。

「人类,没错。」九号吐了一口气,缓缓说道,「我是个人类,你也是个人类,咱们都是好样的。」

他深深地鞠了一躬,转身,厌恶地踢开阿刻戎被拧断了脖子的尸体,走进了基地。

九号对照着地图沿着长廊小跑,安全出口的牌子闪着幽幽绿光,隐隐约约照亮了基地。左转、直行、右转,奔行数分钟后九号终于到达了目的地。他踹开机械门,走进了中央资料室。

「开机,调取有关年到年金陵基地的一切信息。」九号掏出施塔西交给他的戒指,塞进了从超级电脑机箱里弹出的卡槽。

风扇嗡嗡地响起来,屏幕上瞬间列出数百条目录。九号一个个点开,从里面寻找着线索。很快,他便读完了全部条目。

九号微微皱起眉头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这些信息太过驳杂,他真正需要的东西被藏得极深,想以这种方式找到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
九号闭上了眼睛,揉了揉太阳穴,道:「调取年到年间所有最高等级军事机密。」

这次只弹出了寥寥30多条,九号心中一喜,点开条目,逐字逐句地研究起来。

一条信息进入了他的眼中。

「就是这个!」

奎托斯在神庙前坐了足足月余。他的身边插着一金一翠两把在月下放射出神秘荧光的通透战刃。

轨迹,目的,力量,境界。奎托斯的眸子里,显现着宇宙的起源生灭。

战刃飘浮了起来,绕着奎托斯的腰身旋转。两道流光愈转愈快,最后绕成一个巨大的光茧,将奎托斯包裹在其中。

光茧突然下沉,陷入了泥土之中。

「于你而言,生存的意义,是什么?」奎托斯脑海中充斥着雄浑的声音。

「是复仇?」奎托斯不确定地答道,「还是拯救?我也不知道。我需要的只是自由,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。」

「是忘。」雄浑的声音中充满着诱惑性。

「忘?」奎托斯开口,光茧瞬间消失。他把两把战刃倒转,狠狠地插入地底,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容,「是杀!」

「盖亚!」他吼,「告诉我,恐惧的宝藏是什么?」

大雷音寺中一片焦土,浓烟从各个禅房中滚滚而出。

悟空拎着金箍棒,脚步沉重地前行,猪八戒跟在他的身后,失魂落魄。雨滴打在悟空的脸上,又滴落在地上,溅起一朵朵水花,击碎一切镜花水月的残梦。

悟空跪在地上,轻轻端起烧毁一半的毗卢帽,将其放在一边。他把手指插入青砖,在上面刨了一个小小的坑。

手指又一次进入,这次坑大了一点,带着浸了血液的泥土出来。

进入,进入,进入,进入。悟空用双手挖掘。手指上的皮肤在大雷音寺加固过的石砖的摩擦下皮开肉绽,最后显出了白骨。

足够埋下一人的坑挖掘完成,悟空沉默着把毗卢帽装了进去,填满了泥土。

「走好,师父。」他磕了三个响头。

「如来,弥勒,你们还想看到什么时候?」悟空站起身,淡淡地道。

「呵,泼猴,感知倒是敏锐。」如来有气无力道,「拿去。」

一本金封经文旋转着飞向悟空,他两只手指一夹,接了下来。

「我们所知道的全部真相,都在这里了。」

31.

太上老君看着面前的军队,不知道该不该祭出法宝,这些实在不像是什么值得他亲自出手的神祇——太没有神仙的气质了。

「我这是到了动物园吗?」太上老君有点蒙。

「太清太上老君?」狮头的神祇开口询问,一支箭矢在她的指尖旋转。

「呃,是我。」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,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,道,「小娃娃,你有什么事儿?」

「是你就好。」狮头神祇笑笑,「记住我的名字,我叫泰夫努特。」

她从背后取下长弓,箭矢轻放,而后瞬间拉满,金色的弓弦绷紧,肉眼可见的能量流散出来,扭曲了周边的空气。

红色的微光从一点闪现,猛地爆炸,陨星般的狂暴冲击向着太上老君极尽迅疾地飙射而去。

太上老君眉头一皱,不敢小觑,伸手抛出金刚琢。镯子一颤,箭矢便收了进去,但红光却没有丝毫消散的意思。

「不好!」太上老君低呼一声,睁大了双睛,脚下步履不断,疾退向后。那箭矢带有的全部能量失去了载体,凭空勃发,只是刹那之间就充盈了方圆千米。

烈焰吞噬了太上老君。

「咳咳咳。」太上老君吐出嘴里的黑烟,他的胡子被燎掉了一半,道袍也有破损,显得狼狈不堪。

「你们这群可恶的畜生!」太上老君气急败坏,袖子一挥,离地焰光旗插在面前。

「再来。」泰夫努特张弓搭箭,磅礴的能量又一次凝结。

「欺人太甚!」太上老君暴喝一声,法宝尽出。这座东方仙家的移动宝库,第一次完全展露了自己的狰狞面目。

幌仙绳化为一道金光盘缚住还在飞行的箭矢,它如同拥有着自己的生命与意识,竟是在空中将箭矢折断。

太上老君屈指一弹,将紫金葫芦挑飞在空中,他冷哼一声,扬声道:「泰夫努特!」

「啊?」泰夫努特下意识应答。

阵前一片寂静。

「不愧是号称东方最强战力的三清,果然厉害。」拉鼓掌赞道,「可你还有多少法宝呢?凯布利!我们的礼物该拿出来了!」

凯布利阴毒地笑,浑身爆发出亿万孢子,如同沙暴的孢子被风吹散,落到地上,化为一只只巨大的圣甲虫。

没经历过这种场景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庞大族群的恐怖,如山海般堆砌,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,所带来的是难以抵御的无力感。

太上老君只觉得头皮发麻,几未出世的龙首金拐被他端了起来,太极图也滑入了手心。这已经是不曾有过的危急时刻,他要拼命了。

圣甲虫一拥而上。

太上老君有些力不从心,太多了,这些金甲虫每个个体都不好对付,而当量变上升为质变时,他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应对。

太上老君挥动芭蕉扇掀飞一片甲虫,翻身上了青牛。还不等他逃脱,甲虫就攀上牛身。锋利的口器刺穿牛皮,注入剧毒的黏液,青牛痛苦地哞叫,四蹄蹬踹的力量越来越小。

「老君!我来助你!」清脆的嗓音响起,蛇躯的美丽女子优雅游行,手中山河社稷图的长卷掷出,隐天蔽日。

太上老君闻声大喜,怒甩拂尘,道袍在风中飘舞。他足踏牛背腾空而起,翻手掷出太极图。

双图环天,成了太极的异象。

冲天的青气与虹光纠缠爆裂,摄人心魄的恢宏气场遮掩了天地。

混沌!

随着波纹的不断扩散,圣甲虫的躯壳迅速地褪色,转眼就变成了一片灰白!无形的风掠过无数僵硬的虫体,将其卷成了一捧灰色的粉尘。

女娲长吁口气,擦了擦额头的汗,灿烂地展颜一笑。

「终于让我等到你了。」红发男人怨毒地冷笑,在女娲身后闪现,弥漫着淡蓝色气息的手掌从女娲的后背刺入。

「你活得太久了,美人。」

32.

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共工的腕上,只是三根,便将其稳稳地卡住。他的手掌再也无法寸进。

共工大惊失色,浑身汗毛都奓了起来。他奋力想抽出自己的手,但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,都是无济于事。

那手指稳得令人心寒。

「你想多了。」冷淡的声音在共工耳边响起。

那手指突然发力,深深地陷入了共工的肌肉中,骨骼碎裂的声音屡屡不断,那足以开山断金的筋骨竟是隔着肌肤被碾成了齑粉。

共工如筛糠般颤抖,剧痛冲击着他的神经。他想大声吼叫,想要在地上翻滚,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,那手指不仅是捏住了他的手腕,更是捏住了他的命脉、他的灵魂。

这是,皇的权威。

「怎么样?」伏羲温柔道,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平女娲后背的伤口。

「哥哥,」女娲的脸色有点苍白,「我没事的。」

「嗯,那就好。」

伏羲轻轻将女娲放下,站起身子,温润却霸道的气势释放出来,毫无违和地融在一起。

太上老君狡黠地一笑,闪到了一边。

凯布利神色凝重,伏在地上发出一声啸叫,无数孢子喷洒,一只只圣甲虫从泥土中钻了出来。这次的数目更多,甲虫的几丁质壳隐隐闪烁着金属的光泽,显然是实力有了增幅。

凯布利萎靡地后退,这次召唤是他的极致,这不单是元气的损耗,几乎要伤了他的根本。

超越地球任何一次曾有过的蝗灾的虫群,势不可挡地压了上来。

伏羲缓缓行走,他把手背在身后,漫不经心,一切动作都如此的和谐自然。如果此时有人用尺来量,则会讶异地发现伏羲的所有步距都是同一数值,毫厘不差。

他的足尖落入了虫群范围。

凯布利努力地催动圣甲虫进攻,他的精神力疯狂地流逝,七窍都开始流血,但那些该死的虫子连腿都没抬一下。虫群失控了!

圣甲虫纷纷退到两边,留下一条空旷的道路,如同古代迎接帝王早朝的臣子。

随着伏羲前行的步伐,圣甲虫的动作越来越生涩,直至僵硬不动。它们的身躯迅速地失去水分,然后灼烧,绽放出青蓝色的火焰。

那一线青蓝色的浪潮紧跟着伏羲蔓延开来,它只点燃甲虫,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
太上老君在旁边看着,将那火焰与自己的三昧真火比较,无奈地摇摇头,苦笑一声。

蓝色的火焰熄了,圣甲虫连存在的证据都没能留下。

「怎么可能!」凯布利崩溃地吼道,「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能杀了我的孩子们!」

伏羲走到他的面前顿住了脚步,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各种人身兽首的神祇,牵起嘴角,吐出一个字。

「滚。」

凯布利炸得粉碎。

埃及众神齐齐退了一步,他们已经萌生退意,眼前男人的实力好似深邃的海洋,不可见底。即便是拉,也没有必胜的信心。

阿努比斯和拉对视一眼,点了点头,咬牙挥动镰刀冲了上来,黑色的长镰斩出一道真实存在的暗影,凶厉地贴上伏羲的喉咙。

伏羲皱眉,摇了摇头。他左手压下镰刀,右手随意地抬起一挥。

啪!

一耳光,阿努比斯被抽了个七荤八素,翻倒在地上。他的鲜血从毛孔中涌出,染红了他的皮毛。

「冥顽不灵。」伏羲冷冷道,抬起脚踩断了阿努比斯的颈椎。

他的身形突然隐去,出现在拉的身后。拉悚然一惊,身躯还未扭转过来,就感到一股巨力擎住了他的牛角,狠狠地下压。

伏羲的膝盖轰然撞击在拉的后脑,巨大的冲击波爆发出来,空间都开始隐隐不再稳定。

两根牛角折断在伏羲手中,他双手轻翻,将其转了个方向,用力刺入拉的后背,撬开了他的肩胛骨。

拉痛苦地怒吼,双目喷射出金色的日光,烈焰从他的足底蔓延向上,他转身,释放了灭世的普照辉光!

「我!啊拉,惊人地上升,照耀,令诸天向一旁滚动!我是众神之王,万物之主,一切神祇自我而来,因我而成神圣!」

足底越来越近,最终印在拉的脸上,将他踢飞出去。

「你很无聊。」

年4月1日,埃及众神联合共工突袭兜率宫,除少数神祇外,全军覆没。

33.

达瓦札的夜从不黑暗。

路西法隐藏了他的翅膀,化为人类的样子,走在这个曾经属于人类的村落。曾经贫穷但还算热闹的村子如今静谧无声,能听到的只有昆虫的低鸣,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居住了。

路西法推开路边破旧酒吧的大门,他缓步走了进去,绕开倒在地上的桌椅,坐在吧台之前。

灰尘在空气中飘着,附在那些烈酒的瓶上。他伸出两根手指,拈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高脚杯,将其擦拭后摆在面前,伏特加的酒液涌入杯中,发出欢快的声音。

「想不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碰到与我相同的旅人。」路西法微笑着开口,「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,我喜欢。」

黑发的亚裔年轻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,牵了牵嘴角,算是对他的话作答。

路西法无所谓地耸耸肩,也不觉得受了怠慢。面前的年轻人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人类,却让他不自觉地想要亲近。

「嘿,朋友,你脖子上戴的那个,能给我看看吗?」

「这个?」年轻人摘下了颈上的金色的怀表,扔在吧台上。

路西法拿起怀表,将它擦亮,繁复的花纹雕在外壳,构成法阵。正中间是一颗红色的晶莹鳞片,不时闪动着神灵的面庞。他轻轻按动,打开怀表,里面是个女孩儿的照片,笑颜轻绽,灿烂如花。怀表内壁刻着歪歪扭扭的字,似是意在表明女孩儿的身份。

「瑶……这是你的女孩儿?」路西法饶有兴趣地问。

「嗯,大概是吧。」年轻人点点头,眼睛里蕴满悲伤的爱意,「可是我不记得她了。」

路西法盯着年轻人的眼睛,捧腹大笑,许久才平静下来。他眯着眼睛,道:「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子。」

年轻人不置可否地摇摇头,伸手来拿怀表。棕黑色的光影滑过。路西法目光一凝,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
「想不到你的好东西还真多。」路西法抚摸着念珠,语气莫测。

年轻人挣了两下,没能挣脱,脸色变得阴沉下来,他抬起头直视着路西法的脸,冷冷道:「那又怎样?」

「脾气还挺倔。」路西法哂笑,他从怀里掏出熔断一半的十字架,放在了年轻人的手心。

「送给你,你的女孩儿还活着。」

说罢,他拍拍年轻人的肩膀,转身离开酒吧。

火焰从直径70多米的庞大坑洞中向上飞蹿,金色的光芒传得极远,照亮了夜空。

路西法站在这号称地狱之门的天坑边,展开了自己的六翼。他纵身一跃,跳了进去。

热浪舔舐着路西法的金发,那些火焰对他来说只不过算是情人的爱抚,天然气而已,即便是燃烧了50年,也不会有什么区别。这些与他要寻找的东西相比还差得太远。

他很快到了坑底,视野里充斥着被烧得红赤泛金的岩石,黑色的圆形低台坐落在坑洞中央,在高温的侵蚀下岿然不动。

就是这里!

路西法面露喜色,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圆台。诡异的冰寒隔绝了一切热气,激得路西法打了个冷战。

他举起十字长剑,圣光从天穹直通入坑内,笼罩在他的身上,乳白色的圣光逼得火焰都隐隐将要熄灭!

路西法倒转锋刃,用力向下,削铁如泥的长剑刺进了圆台中心的六芒星内。

他撒开长剑,狂吼一声,以毕生极致的速度逃离,他的羽翼挥舞着,甚至在空气中摩擦出火光!

身后炎浪轰然喷发!

裂变,开始了。

半径数万米的黑色火柱直通出地球,在大气层留下了巨大的空洞,大地的震颤几乎传遍整个地球。大洋沸腾翻滚,隐天蔽日的海啸吞没了沿海的城市。

伏羲霍然从御座中站起,眸中星辰生灭,他长发飘飞,下躯化成了蛇形。

「祝融!」伏羲扬声道,「随我走一趟玉京山!」

34.

耶和华手一抖,杯子滑落,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
「路西菲尔,我的孩子……」

耶和华自言自语,想开口再多说些什么,最终化为一声叹息。他拿起手边那本金属封皮的《圣经》,甩给殿下的白袍男子。

「送走他吧。」

白袍男子恭谨地把《圣经》收好,弯腰鞠了一躬,他轻轻地道了一句阿门,转身离开。

雅典娜长矛一抖,抽散了眼前的黑影,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,不屑地冷笑。

「潘多拉盒子里难道就放出这么一堆垃圾?」

黑影大概是没有发声器官,沉默地重新聚集在一起,但是颜色明显浅了一点。雅典娜无奈地吁了口气,又一次冲了上去,矛尖爆发出金色的光芒,穿透黑影的胸膛。

那黑影一晃,竟是没过了战矛逼近过来。雅典娜不慌不忙地后退,松手,战矛下落。她抬足,脚尖点在矛尖,爆发出耀目的闪光!

战矛如风车般旋转,绚烂的辉光将黑影的躯干斩碎。雅典娜伸手,稳稳地握住矛杆,将黑影打成一抹淡雾。

这一次聚集明显慢了许多,但最终仍然凝成了实体。雅典娜拖着手里的盾,内心无比平静。

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,最强力的战矛被送了出去,现在手中握着的仅仅是一杆次神器,威力实在是太低——只是一只「黑影」,便逼得她招式尽出。

而在神庙外面,还有无数的黑影撞击着结界。

这些黑影如同嗅到血腥气息的狼群,凶恶、有序、不惧死亡,它们冲击着,席卷了大陆。毁灭一切能够毁灭的神殿,吞噬着神的信徒。

雅典娜突然有些茫然,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,甚至对自己的存在都有了怀疑。

神是什么?

能力强盛,岁月恒久,可以不用发展任何科技,仅凭着肉体的强大,就足以毁灭如人类这般发展数万年的族群。

对于雅典娜,甚至是全部希腊众神来说,这一切生来就有。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,会被更强的物种堵在属于自己的神庙中,给以羞辱。

神从来就没摆正自己的位置。

神之所以是神,是因为有着人类的定义。然而弱者赠予的夸赞,真的能够作为炫耀的资本吗?

雅典娜嘴里苦涩,决战的信心已然无迹可寻,她拍散了黑影,这一次它没能再凝聚,而是消散无踪。

雅典娜回头,看着自己的塑像,久久不语。结界的能量越来越低,雅典娜不再维护,涵收气息,坐在了御座之上。

虚空中,隐隐有清脆的声音传来。

雅典娜知道,结界破碎了。

黑影涌入了神庙,似癫狂的浪潮,它们无声地咆哮,张扬着突进,很快便挤满了神庙的大殿。

雅典娜淡然地看着黑影,放下了手中的盾与矛。她解了铠甲,卸了头盔,只着一袭素衣,面对着下面嗜血的刽子手。

「来吧,终结我吧,我的一切力量、一切智慧,都送给你们!」雅典娜长发散开,目光炯炯。

黑影窜了上去。

鲨鱼一般的黑影掠过雅典娜的身躯,在她的灵魂上噙下丝丝神力。成千上万的咬噬给雅典娜带来了巨大的痛苦。

她神色如常,甚至面露微笑——这是属于神的尊严。即便是到了身魂俱灭的前一秒,雅典娜也不想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慌乱。

金色的流光夹杂着青翠的萤火在大殿中绽放。

魁梧凶悍的人影手执两把战刃,势不可挡地杀入黑影之中,如同进入羊群的虎豹。他矫健的身躯隐含着爆发的力量,每一刀都将空间斩出波澜。

啪!

耳光抽在雅典娜的脸上,把她打了个趔趄。雅典娜捂着脸颊,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。

「蠢女人,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不同了。」奎托斯恶狠狠道,「你难道就是这种水平吗?还不如尽早死了的好。」

雅典娜浑身一抖。

「现在不是宙斯的时代,更不是你的时代。」

「现在是,我的时代!」

「背靠背!」奎托斯怒吼。

雅典娜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的武器,后背靠上了奎托斯。

「亲爱的女神大人,我觉得,可以给这帮垃圾点颜色了。」

35.

路西法的长剑斩碎黑影的头颅,他挥动六翼,在众多黑影中穿梭。

这些黑影是被路西法放出来的,巨大的火柱喷涌过后,那「地狱之门」便窜出了这些蝗虫一样的怪物,嗜血嗜杀,吞噬一切。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,但其威力他却是已经摸得一清二楚。

它们简直就是为了屠神而生。

任何神祇,但凡已经拥有神格,都会受到它们的袭击。这些黑影以神的灵魂为食,以信仰为食,它们无孔不入,它们无穷无尽——至少路西法还没有见到它们的尽头。

路西法直到此刻,才堪堪明白为什么那些能决定战局的神祇一直隐藏在背后。这种杀不死、杀不尽、受神力影响极小的东西,就算是耶和华对付起来,恐怕也不会轻松。

路西法急停收腹,闪开了黑影的扑击,左拳带着乳白色的圣光拍在它的身上。他一触即退,向后滑行了数十米之远。

黑影在空中穿梭追缉,路西法则不断迎击。他每次挥舞十字长剑,都是在真真切切地消耗着力量。转眼之间,他的额头便渗出了汗水。

黑影的战斗技能随着一次次拼杀逐渐增强,很快就不只是一味地冲刺撕咬。它们学会了闪避,甚至是变速突袭。

「可恶!」

路西法手中擎着一面光盾,阻挡着黑影的冲击,翅膀挥动,奋力后撤,他准备逃了。

白袍男子在路西法的余光里出现,他举着一本黑褐色的铁书,狠狠地向下拍出。还不等路西法有所反应,那铁书已然贴上了他的后背。

沉重的钝器砸在路西法的脊椎,他浑身脱力,从空中摔了下去。

银白色的锁链束缚住他的手脚,把他扯成一个大字,虚空吊了起来。银钉刺进了路西法的手腕脚腕,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行为。

「耶稣!」路西法痛得脸色苍白,「你做什么?」

白袍的男子淡漠地看了一眼路西法,翻开手中的铁封的《圣经》,耀目的光从那书中绽放。耶稣开口,声如洪钟,撼人心魄:「对天下的人,有义的使他接着有义。」

《启示录》!

在这群黑影环绕的地方用这种方式袭击,这简直是要让路西法死无葬身之地!

路西法疯狂地挣扎起来,银钉撕开他的肌肉脉搏,划伤他的骨骼,血液顺着锁链流淌,染红了银辉。

「圣洁的叫他继续圣洁;不义的随他不义;污秽的由他污秽。」

「闭嘴!想审判我,就凭你?!」路西法暴怒,圣焰包裹了他的身躯,血液被灼干,蒸腾出红色的雾气。他疯狂地扭动,锁链都开始逐渐松动。

「狗一般的坏人进不了羔羊的新——」

砰!

金属重靴凶狠地踹向《圣经》,在上面留下深刻的足印。耶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,猛地倒飞出去。

「你以为你能审判谁?」战争冷冷道,甩出长剑。

耶稣抬起《圣经》格挡,长剑刺穿《圣经》,通透了表面坚实的铁皮,卡在上面,差一点便能贯入耶稣的胸膛。

耶稣被这力道打得跌落地面,他顺势后退,脚步杂乱。妖娆的女人甩出瘟疫长鞭,缠住了耶稣的双腿。耶稣踉跄,倒仰在地面。

晶莹的匕首从袖里滑入耶稣的手心,刃口泛着莹莹绿光,显然是抹上了足以弑神的毒药,他手臂后收,就要将它抛向战争。

炼金穿甲弹破空疾射,打在耶稣拿着匕首的手上,轰然爆炸。饥荒戏谑地吹了声口哨。

硝烟与血肉混合成凝结的雾气,浸染了耶稣象征着圣洁的白袍。

镰刀抵在了耶稣的喉咙,死亡盯着那面无表情的脸,冷冷地开口:「你不是耶稣,你是谁?」

白袍男子也不反驳,露出了嘲讽的笑容,嘶哑道:「你猜?」

「猜你妈。」十字剑刺穿「耶稣」的头颅,把它绞了个粉碎。路西法愤愤地啐了一口,不屑道:「早猜出来你是什么鬼东西了。」

「许主席,你看这里。」李平恺伸手指着屏幕,「这是赫克尔耶夫博士开采的石料上的花纹,同样的花纹在蓝洞、乐山坑群都有发现。」

许季皱着眉头,点了点头,道:「你的意思是,有什么东西在里面?」

「没错。」李平恺双手撑在桌面,挺直了身子,「许主席,您知道上帝天使这些神祇,与咱们中国的神仙,最大的区别在哪吗?」

「在哪?」

「他们不是本土神!」

36.

「本土神?」许季有些讶异。

「没错。」李平恺肯定地点了点头,「我们检索了一切有记录的神话,最终发现,无论是希腊神话、埃及神话还是中国的神话,都能溯源出其在地球兴起的过程。但只有一类神话不能,那就是犹太/基督/伊斯兰这个体系。」

李平恺手指不停,点开一条又一条目录,图文并茂的论文证实着他的言论。他点击放大,把这些呈现在许季的面前,语气略带狂热道:「他们是凭空出现的!」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许季抽了一口气,「上帝是外星人?」

李平恺语气莫测:「许主席知道中世纪时期的教会吗?」

许季点了点头,表示略懂。

「大概公元4世纪,宗教裁判所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,他们暗杀希腊数学家,刮除希腊科学文献,在刮掉后的羊皮上书写经文。」李平恺痛心疾首道,「他们焚烧图书馆,当时的教皇甚至公然宣称,亚历山大图书馆,每几百年就该烧毁一次。」

「不仅如此,」李平恺道,「他们不但毁坏文籍,愚民政策也运用得极其纯熟,火刑台上被活活烧死的科学家,数不胜数。我们知道,之前世界上所有学者研究这段历史,都限定在政治角度,可现在不同,我们实实在在地见到了神的存在。那么,他们究竟在掩盖什么?」

李平恺大踏步走到另外的计算机前,开机调出资料,他的手激动地颤抖,投影出一幅巨大的地图。

「年11月18日,教皇乌尔班二世在法国克莱蒙召开圣会,号召组织军队发动圣战,夺回本教圣地,杀光异教徒。

「14万人的军队,于年8月15日出发,在君士坦丁堡留了一冬后,于第二年春天渡海来到土耳其。他们轻松地攻下了尼西亚,又在多利留姆平原以重骑兵横扫突厥王阿斯兰一世的军队。7个月后,圣战的军队攻下耶路撒冷的北大门安条克。1年后,也就是年7月15日,耶路撒冷彻底沦陷于十字军之手。

「这是世界上最丧心病狂的屠杀之一,仅仅是阿克萨清真寺这一个地方,就有7万穆斯林惨死,男女老幼无一人生还。为了寻找被吞进去的财宝,十字军剖开他们的肚子,甚至大规模烧尸,在骨灰中筛取金银。70万人在耶路撒冷殒命,要知道,无论是伊斯兰,还是基督,信仰的都是同一个上帝。这样大规模的杀戮,在确定上帝存在的前提下,几乎是不可能的,但它的确发生了。」

「立场问题?」许季敏锐地把握到了线索,「伊斯兰教和基督教,有一方碰触了有关上帝的禁区?」

「没错,大概就是这样。」李平恺缓缓道,「教会的绝对统治在此之后并没有统治更久,很快便逐渐衰落下去。我猜和这件事也有关系。而这样的事,在此之后,只发生过一次。」

二人沉默无语,许季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,默默地点燃,他深吸一口,吐出来一个烟圈。

老人苦涩地笑:「就是这次,对吧?」

李平恺叹了口气,他振奋精神,走到一个柜子旁,伸出手验证了指纹。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圆碟状石块,摆到桌面上。

石块飘浮起来,打出了一道光影。

「这种黑雾般的生物,就是和上帝一起进入地球的来客。而这块东西,年11月7日,赫克尔耶夫博士采于土库曼斯坦,达瓦札。」

紫霄宫。

「伏羲,我觉得这种事情,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。」青衫白袍的长者端着拂尘,缓缓道,「有很多东西,并不是如你想象般轻松,我希望你能够再好好考虑一下。」

「您以为那些东西,真的不会杀上这玉京山吗?」伏羲问道,「按照我的方法行事,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它们不是依靠吞噬神格弑神吗?已经消亡的神是没有神格的。」

「我们和希腊北欧不一样。这是违背天道的行为。」

「此事只有您才可为,若有闪失,我愿散济苍生,以身死担责。」

鸿钧深深地看了一眼伏羲,从蒲团上站起了身子。

「好!」他道,「那就解除吧。」

半透明莲花在虚空中绽放,隐隐闪着光泽,灵动的青气在莲花的藕心绕行,翠色莲叶吐了又收。

万道金光如雨丝般散射下来,其中一道,正打在藕心中央的莲子,虹彩瞬间充斥了天地。只是刹那,莲花变得生动真实起来!

「这是……」讶异的声音响起。

远处雷电交加,传来几声犬吠。

未完待续……(周六完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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